第三章 破盆而出
小半年过去，林黛玉从未过过这样糟心的日子，从前在太虚幻境，吸风饮露，清谈论道，无忧无虑。
即便后来到了贾府，虽说缠绵病榻耗着心血与一干人等周旋，但至少也是锦衣玉食，百般娇贵。
她几曾住过这样臭气熏天的肮脏地方，受过这种无知顽童的窝囊气。
那时她受天火灼烧的身体久久无法愈合，凭着本能，她找到了这种能够让身体回复本原的植物，从此便沉睡其中，谁知过了经年，竟然与这植物合为一体了。
许是融合了此界生灵的缘故，她能听懂他们说的话，虽然有的词语并不明白意思。
自她清醒后，发现神魂凝实很多，也许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再化出一个身体。
特别是那个叫汤姆里德尔的少年在她身边有法力波动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仙力与他互相增益，进境一日千里。
那个少年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没有急着把碍眼的草处理掉，而是每天变着法的用林·曼德拉草·黛玉练习魔咒，虽然黛玉宁肯他大发慈悲，把自己解决掉算了，也胜过眼前水深火热的日子许多。
初时，黛玉也因眼下的困局恨恨哭过几回，谁知哭了半天，半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最后反而因为抽噎太狠，凭白多吸了几大口臭气，憋的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日子真真是没发过了，黛玉不知多少次这样想过。
可是自绝于此这种事，她是万万干不出来的，堂堂天界的绛珠仙子，最后竟因为住的地方太臭化形模样太寒碜就寻死，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幸好随着神魂增长，最近少年那些稀奇古怪的法术打在身上也没有多疼了。
只是林黛玉每每看见那个小魔王靠近自己，还是忍不住恨的牙痒痒，心下早已计较好，出去以后，定要好好惩治他，不然不足以消了心头这口恶气。
被林黛玉在心里早鞭尸八百遍的某人没有丝毫自觉，在又一次魔药课为斯莱特林挣了满堂彩以后，斯拉格霍恩奖励了他两瓶新制作的魔药。
里德尔学长衣冠楚楚地被一群斯莱特林新生簇拥着回到了休息室，一路上脑子里盘算的却是，那棵曼德拉最近越发皮实了，普通恶咒打过去连叶子都纹丝不动。
正好试试这两瓶膨胀剂和生骨水，反正都是促进生长的魔药，如果被烧死了只能怪它身体太弱，不能算自己照顾不周，汤姆充满恶意地想着。
黑发少年正是猛长个的时候，陈旧柔软的巫师袍有些短，但贴合他削瘦的身形，却有别样的疏朗清俊，他手上捏着两个水晶瓶，歪着脑袋，嘴角微弯，笑得有几分狡黠。
看见他这模样，黛玉心头警铃大作，知道自己恐怕又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那瓶药水哗啦啦浇在植物根部，一层白烟“滋啦”蹿了起来，还伴随着一股肉被烤焦的糊味。
又痒又痛的感觉随即席卷了黛玉全身，她感受到身体在迅速成型，几乎能听到骨骼挤压的“咯咯”声，全身的肌肉在不停撕裂又愈合，太快了，她的神识还没做好好化形成人的准备，一阵阵山呼海啸的疼痛将她淹没，她已经无力控制身体，只能任由疼痛冲刷。
汤姆抱着手臂看了半天，除了一开始冒烟，植物轻轻抽动了几下，再没有别的反应，他琢磨着是不是药下的狠了，正考虑要不要浇些水上去稀释下。
“啪啪”两声，花盆碎了，肥沃的龙粪黑土簌簌滚了一地。
汤姆愣了愣，看见一个黑漆漆手臂长短的东西，四肢着地，圆滚滚地从泥里爬了出来。
他抓起魔杖，一个束缚咒先扔了过去，那东西被捆住，趴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嘤嘤嘤”哭了起来，声音稚嫩娇柔，分明是个小孩子！
林黛玉心里恨，她好恨！眼看着好容易出来了，本想冲上去赏那臭小子一耳光，谁知道竟然变成了这副五短身材的模样，还被那人一招就制住了，种种心酸齐上心头，黛玉的泪珠子不争气地直往下掉。
汤姆有些手足无措，本来他准备好无论那个灵魂以何种形式何种方法出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制服它再干掉它。他一直能感受到那个灵魂的强大力量，虽然贪婪那种和它在一起就能变强的感觉，但是他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那么强大的敌人。
不过现在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强大力量呢，居然是个婴孩！梅林的臭袜子！
黛玉一边抽泣一边哭诉：“你这黑心肝的坏人，还不赶紧把我放开，呜呜呜·····之前受你那么多磋磨，如今还要来欺负人，你干脆让我死了倒干净！”
看着对手没什么威胁的哭诉，汤姆失去了战斗的兴致，他考虑着是来个一忘皆空把她扔出去，还是直接弄死更干净利落？
憋了这么久，可算能够痛快地哭出来了，黛玉索性放开了哭，一会哭的呜咽难断，一会哭的如幽兰泣露，一会哭的声嘶力竭。
真是吵死人了！汤姆被哭得心浮气躁：“你就不能闭嘴安静一会吗！”
黛玉冷笑：“哼，你这人好生蛮横，横竖我就在你手里攥着，难道还不许人哭一场么？”
说着，越发气愤了，以这人的性情只怕不会轻易饶了自己性命，左右是个死，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握着小拳头跑过去一顿乱锤：“我就要哭，偏要哭，我还要打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活该是我命不好，遇着你这么个混世魔王！”
汤姆皱眉，没让这个臭气熏天的小家伙近身，这会儿杀了她只会弄得更臭吧，他一挥魔杖把黑漆漆哭啼不停的小东西甩进了浴室的浴缸。
温水一泡，小东西身上的臭味更是弥漫在整个房间，再不弄干净，只怕别人会以为自己把马桶给炸了。
汤姆认命地叹口气，拿出一把刷子，俯身蹲了下来，一把按住扑通挣扎的小婴孩，也不顾小孩受不受得住，就用刷子像刷马桶一样刷了起来。
被他略带薄茧地掌心抓住的那一刻，黛玉本能地差点从浴缸里蹦出来，她忽然意识到，除了一层厚厚的龙粪，她身上什么也没有，随即臊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你！你做什么？不要碰我，你们这些番邦蛮夷懂不懂男女之别，快出去！”
汤姆气极反笑，用刷子在她头上狠狠敲一个爆栗：“你也不看看自己这个丑样子，别再给我找事，赶快洗干净。”
一想到之前见过的曼德拉草的样子，林黛玉顿时被他怼得回不出话，只能憋着口气，满面通红，浑身僵硬地任他施为。
一缸缸污水洗去，逐渐露出污泥下粉嫩通透的皮肤，小女孩漆黑的头发上生长着几片曼德拉草叶子，一双泫然欲泣的黑色眼眸中泛着幽微的蓝。
伴着水流哗哗的声音，两人沉默着，清洗干净，少年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一件修改过的短衬衣被扔了进来。
黛玉咬着银牙爬起来艰难地穿好，磨磨蹭蹭地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