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裂
圣诞礼物的事情提醒了林黛玉，她现在肉体凡胎，不比从前吸风饮露逍遥自在，虽说人家学校好心收留了她，可她也不该厚颜在此白吃白喝。
想到此处林黛玉也是一筹莫展，她看看自己的小手，能够做什么呢？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此事确定，她倒是能自荐个差事。
圣诞节前一天，猎场看守奥格拖着很多冷杉树放到霍格沃茨各个角落，黛玉看到邓布利多教授和梅乐思教授在给一颗圣诞树装饰漂亮的星星和彩带，梅乐思温和地向她打招呼，他看起来年纪很大，是个少言寡语但待人温和的老先生，只是汤姆每次提到他总有一点难以察觉的轻蔑。
晚上黛玉独自在寝室里拆礼物，艾琳送了她一套不同效果的魔药，沃尔布加是一套雅致的首饰，教授们依然是一大堆儿童用品，邓布利多送了她一打七彩的羊毛袜，梅乐思的是一对粉红色的玩具熊。
黛玉抱着毛绒绒的熊发呆，上辈子加上上辈子，她也算活了不少年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幼齿的礼物，唔，手感不错。
敲门声响起，黛玉诧异，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敲门，她在斯莱特林也没什么熟识的人。
她把门打开一小条缝，门外是汤姆似笑非笑的脸。
林黛玉黑着脸就要把门关上，这人好生无礼放肆，女生寝室也是他能随意来去的地方？
那人纤长有力的手臂伸了进来挡住她的动作。
他慢悠悠在外面说道：“最近你不是一直在找我？”
黛玉这几天确实在找他，临近圣诞节汤姆变得十分忙碌，黛玉一直想找他确认一件事，但总见不到他人影，霍格沃茨就这么大，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到了哪里。
“你不让我进来我可走了，这几天我很忙，你不一定能再见到我。”外面的人又加了一句。
黛玉只能恨恨打开门让他进来。
汤姆进来看见堆了一地的东西，小女孩气鼓鼓地绕过那堆东西回到椅子上，一根一根揪着玩具熊身上的毛。
少年摇头：“我一回来知道你在找我，马上就过来了。”
黛玉看他果然穿得与平时不同，剪裁合宜的礼服显得少年长身玉立，头发疏的一丝不苟，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微红，眼睛里透出盈盈水汽。
“你喝酒了？”黛玉问。
少年抽出一把椅子坐下“不多。”
黛玉轻哼：“喝了酒还闯进女生寝室，你真是越发孟浪了。艾琳说过女生寝室的楼梯从不会让男生上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狡黠一笑：“秘密。”
“故弄玄虚。”黛玉说着，却还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汤姆拿起那只熊看着：“倒是跟你很配。”
黛玉把茶塞到他手里，扯过熊自己抱着。
汤姆喝了几口茶，全身放松地往后一仰：“黛，过来让我抱抱。”
黛玉啐他一口：“呸，想的美！”
少年从胸腔发出低低的闷笑：“乖，听话。”
这是把她当宠物使唤来着？黛玉刚想开口好好讽刺他两句，忽然发现自己身子一轻，直接飘了起来落到了少年的怀里。
每次都是这样，黛玉知道理论也理论不过他，只得抱起手臂，兀自生闷气。
这次汤姆却意外地开口解释：“我只是想抱抱你，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抱着你情绪总是很平静，魔力也会涨的很快。”
林黛玉竖起耳朵听着，少年却闭嘴了。
黛玉想着心里的猜测，小心地开口：“是只有我才会让你这样吗？”
少年把下巴搭在她头上，闷闷地开口：“嗯，我不喜欢别人碰我，除了你。”
黛玉想起他总是站在众人的中心，或者站在众人的前面，总是卓尔不群又疏离有礼的样子，从不会像别的男生那样与同伴勾肩搭背。
少年用下巴蹭蹭她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只玲珑剔透的水晶兔子，两粒切割的熠熠生辉的黑钻做了眼睛。
他把小兔子放到女孩手上：“在外面看到这个，不知怎么觉得很像你。给你，圣诞快乐。”
黛玉举起小兔子，小小水晶在她幼嫩细白的小手里流光溢彩，她轻轻握住，嘴角溢出笑：“谢谢！”
少年静静抱着她，没有说话，黛玉脑子里思索着刚才的谈话。
能让情绪安静，能让魔力增长，她想确认的就是这件事。
她之前请教过教授，知道曼德拉草能恢复中魔咒人的状态，尤其是黑魔法，是一种针对灵魂有恢复作用的植物。
她还是绛珠草的时候，自开神识伊始就具有了天眼通，直到从曼德拉草化成人形，耗尽神识，才失了这一神通，不过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周围人的气场，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
当她靠近别人时，她能感觉到，那人的气场会自动变得平和，并且流动顺畅。想必这就是从曼德拉草化生人形之后融合的作用吧。
想到天眼通，她又想到关于汤姆的另一件事，她本来想冷眼旁观，看他自作自受，可也许是少年难得一见的温软触动了她的不忍，也许是那个小兔子甚合她意，也许这里的平安夜本身就是一个有魔力的日子。
此时此刻，她忽然不想做一个冷眼旁观的人，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
林黛玉轻声问：“汤姆，你杀过人吗？”
温馨地气氛蓦然变得凝固，汤姆动作不变，本来有些慵懒的声音变得清醒：“你为什么这么问？”
黛玉仰起脸看着他，想让他看清楚自己不含恶意的眼睛。
“你杀过人。”她肯定地说。
少年漆黑的眼里迅速卷起山雨欲来的压迫，他用手挑起她的下巴，两人平视：“你有什么证据？是谁让你来试探我，邓布利多？魔法部？”
黛玉静静看着他：“在我没化成人形的时候，我开天眼通看过，你身上有黑色的煞气，一般是极重的因果才会留下这种痕迹，比如杀戮。”
汤姆用恶咒折磨曼德拉草，可以归咎于少年顽劣，用言语威胁黛玉逼迫她签下契约，可以归咎于自保，甚至自她化成人形他算得上对她体贴照顾。
林黛玉一直对少年心怀警惕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曾经怀抱着极大的恶意杀过人。
少年露出一个讥讽地笑容，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动：“你没有证据，你大可以把这套说辞拿去说给别人听。”
黛玉撅噘嘴：“我自不会和别人说，你忘了我们立过契约？原本只是好意提醒你一下，你既不信那便算了。”
少年歪头：“哦？好意提醒？”
“既然我看得见，他人未必不能察觉。”
少年转动着眼珠，像是在评估她的说法有多少可信度。
话已至此，再多说就僭越了，黛玉索性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闷嘴葫芦。
汤姆低声叹口气：“黛，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抬起头来时，苍白英俊的脸上浮现出黛玉从未见过的冷酷笑容，他的手像蛇吐出的信子一般，缓缓攀上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的声音轻的像情人之间的耳语，透出压抑的危险：“你如果像纳吉尼一样乖巧听话该有多好。”
即便身处温暖的房间，黛玉还是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她努力把背脊挺得笔直，毫不畏惧地与少年对视，尽管她的后背正在缓缓渗出冷汗。
林黛玉知道，里德尔这时候是真的要杀了她！
她的脑子疯狂运转，尽力表达出让自己无害的说辞：“我知道你是个有手段有抱负的人，他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只是你现在根基不稳，以后这样脏手的事还是少做为好。杀戮过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斯特劳普教授告诉过我，杀戮和黑魔法都能对灵魂造成影响，你我有契约牵绊，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那只冰冷的手渐渐箍紧她的喉咙，她咽喉剧痛，喘不过气来，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杀死的时候，那只手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贴在她耳边轻语：“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
里德尔把她一把拂下膝盖，转身打开门，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
黛玉趴在地上一阵咳嗽，敞开的门灌进十二月凛冽的风，她看着手心里的小兔子低低笑出声，笑自己错了心思，她以为他们是能说上话的人，却原来她只不过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宠物。
